东京,一座光鲜亮丽的国际大都市,大街上一派流光溢彩、车水马龙,无处不显示着它的华丽、洁净、温馨、平和,你可以随意而悠闲地去走遍各角落,那是份很惬意的享受,很愉悦的体验。但多呆些时日,时间长了,你也会看到些煞风景的小景,发现些美丽背后的癣痂。
我在东京时,基本每天都乘地铁,曾有几次在车厢里看到过穿着极邋遢的流浪汉。他们衣衫褴褛,一年四季不管春夏秋冬就这么一套,都已赃得油光黑亮。头发是乱蓬蓬的,胡子拉茬,更糟糕的是,浑身还散发出臭味,不知是源于衣服还是人,很难闻,或许他已几年没洗澡了吧。他们都是老人了,动作已不灵便,埋头蜷缩坐于一角。女人们都远远离开,男的一般照样在他近处或坐或站,或许这也是表示对他人的尊重吧。有时碰上一个气味太重的,那么那一半车厢就寥寥没几个人了。当然这样的情景几年间总共也就碰上三、四次,但碰上了,就深深刻印在脑海里忘不了了。
从新宿车站到东京新都心,即那几幢高高的办公大楼,中间要走过一条很长的地下通道,在这通道内,经常有一、二十流浪汉晚上露宿于此。因为通道里冬暖夏凉,无雨无风,对他们来说是当然的极佳露宿地。有一天一大早,我曾走过那里,看到了一个个大小不等形式不同、用硬纸板箱搭就的临时小“房间”,挨次一排。而到了白天,在上班人流汹涌而来之前,他们就会拆了“房间”清空这里的一切,另去他地消磨白天时光。其实他们除了身上衣服,别无他物。
他们白天就在各公园小空地上闲坐,捧着别人遗弃的报纸杂志看,然后就在各处搜寻些别人吃剩的弁当、快餐什么的,躲于僻静处一个人慢慢吃。因为头发胡子遮满脸,又常低着头,所以很难看清他们的脸。
这是最糟糕的一些,稍好些的腿脚还利索的则常去各处活动。比如樱花盛开时,有几人就会隐在人们不太注意的角落等着,当赏樱人吃完喝完唱完乐完后,准备收摊打扫垃圾走人了,这时他就会走上去,叫赏樱人只管走,一切后事皆由他来处理。赏樱人向他说着“谢谢”、“拜托了”一类的话,各各离去了,他即麻利地开始收拾遗弃物。先将还能吃的食物收拢好,再将无用的杂物装入垃圾袋,待把场地全清理干净后,他提上那点应该算是劳动所得之美味食物满心欢喜地走了。这是我亲眼看到的事,由此也生发出一点感想和敬意,他们不偷不抢不满街乞讨,他们愿意付出以换来所得,他们知道社会的公德良序,他们也守规矩。
日本人告诉我,这些人大部分不是东京人,混得不好无脸回去,也不愿回去,年纪大了就成了这样子。因为新宿的那条通道是很多东京都政府办公人员的每天必经之路,有损脸面,政府曾几次劝告驱赶清理,但一直无法解决根本问题,所以那一副癣痂景状长时间存在于鲜丽清洁的东京都中心区域内。可不知现在如何了。
(2007.10.27.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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